秋吟· 龔心釗、高振霄、高式熊家藏蛐蛐罐雅玩專場
3月16日 B廳 20:00
瞿瞿吟 放性靈
文 | 錢道明
琴棋書畫，花鳥魚蟲。秋蟲在八藝里最微小，名頭卻最響。
垣牆之中，一隻細蟲從草莽英雄，到出陣為將，需要智勇雙全。古往今來，帝王達官、名流文士，從宮廷到民間，不分階級，老少都喜歡的活動，斗蟋蟀屬于特例。
方寸之樂，有人性共通處。
玩要花心思，要消化吸收。“不然玩不出門道，不會玩的人也不會學”—— 記憶中，這個說法，來自高式熊先生。
高式熊師生于民國十年，二〇一九年仙去，高壽和愛玩有很大關(guān)系，說話也幽默。除了書法篆刻，攝影、音響、吉他都玩，蟋蟀罐雅玩里藏的舊人故事更多。高式熊師是家中次子。十來歲住到四明村，周圍都是名人。他上日課不去外面學堂，全由父親高振霄公授業(yè)解惑，出題目，考經(jīng)書，寫詩文。論家學，高氏父子師徒不分。
左龔心釗小像 、右高式熊與父親高振霄合影
高振霄公一絲不茍，身為宋代名臣高瓊后裔，又是末代翰林，所以上輩尊稱其高太史，他常用的一枚朱文印章是“我太史也”，印是趙叔孺所刻。辛亥之后，太史公雖閑居上海，身份也絕不是普通的書畫家。
高太史教子嚴格，也展通人脈，經(jīng)常是讓孩子去各門送信，來來往往，青年高式熊和年高德劭的翰苑遺民，就成了忘年交，算輩分都是祖孫輩的師生。
跑得勤的可能就是江甯路。龔懷希晚年住在江甯路，當時叫戈登路。高式熊管他叫“太老師”。為什麼叫“太老師”呢，高振霄是光緒三十年進士，當年甲辰科會試考官就是龔心釗。也就是說，龔心釗是高式熊父親的閱卷老師。這也是清朝最后一任科舉考官。
高式熊先生 第一排右起第四位
高太史被欽點翰林院庶起士，年僅二十七歲。光緒三十那年，西泠印社創(chuàng)建。這才有后話，高太史讓高式熊拜識了趙叔孺、王福廠，再被帶到西湖邊孤山上，對丁敬像鞠了躬，成為西泠印社中人，也是當時最年輕的社員，年紀也是二十七歲。
父子都是風華青年。
高式熊后被推舉為西泠印社名譽副社長，反而高振霄倒屬于西泠沒署名的“編外社員”。高式熊說，學篆刻是“地下工作”，瞞著父親偷偷學。二十五歲的印譜處女作，就是龔心釗用蠅頭小楷作的序。
龔心釗為青年高式熊印譜處女作《篆刻存景》作序
龔太老師說，樂而為記此，可見很欣賞，七十六歲作序，兩人年歲相差半個世紀。老輩都喜歡他，我祖父錢鏡塘先生很多鑒定章也是高式熊走刀。
高太史在辛亥之后就沒出任官職，直到陳毅當了上海市長，才請他做了上海文史館員。龔心釗辛亥后出任了財政部長、外交官，所以瞻麓齋所藏珍品門類廣，級別也高。
相比一些國之重器，其中形成特色的，倒是龔心釗收藏的紫砂壺和蟋蟀罐。現(xiàn)在能看到，龔懷西藏壺、藏罐，都精心包裝，配上癭木盒或紅木盒，絲絹保護。他親自量尺寸，家里雇著做錦盒木匣的匠人。
高式熊師講，去了看到那批盒子，明明知道里面是把供春壺，也不太敢開口讓太老師拿出來看。太老師平日雖然面無慍色，但畢竟輩分居高。但是禮物還是不斷的。有時候通過高振霄帶回印譜、古璽，以資鼓勵學習，有時候也出考題，但最好玩的還屬蟋蟀罐。
宋 牟益 《茸坡促織》（局部）臺北故宮博物院藏
有一次高式熊師上門去拜訪，就看到龔心釗在花園亂石堆裡，灰頭土臉，一看原來是在抓蟋蟀，簡直童心未泯。忙不迭又開始展示他收藏的蟋蟀盆罐，都是骨董，精選了幾具，贈小友出手也氣派。原來玩、學兩不分，這個說法是從龔心釗那兒傳過來的。
關(guān)于斗蟋蟀，歷史上存留了大量詩詞歌賦。最早到《詩經(jīng)》《爾雅》。北京奧運會那年開幕前，從境外搶救回來后來藏到清華大學的一批竹簡，就發(fā)現(xiàn)了跟《詩經(jīng)》同源的《蟋蟀》詩，那是戰(zhàn)國時期的。
萬物有靈，秋蟲和季節(jié)變化聯(lián)系在一起，也跟人的生活方式、心情聯(lián)系在一起。
宋明往下，文人士大夫能開風氣之先，君子愛物，玩，又不分階級，上下擴散，甚至僭越禮制。八旗子弟也喜歡玩，清代蟋蟀的價格相比明代不降反升。
近代，上海、杭州都是斗蛐重鎮(zhèn)，上海玩家青睞老廣東路一帶。堂有堂主，也有監(jiān)板，監(jiān)板不僅要人緣好，還要正直公正，相當于裁判員。斗蟋蟀，不會把人拉界限、分門檻。把各個階級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牽連在一起，有勝有負，大家在日常和行樂中找到平衡。
蟲玩一秋，盆玩幾世。盆罐，這是“大將軍”的“安居工程”。三分種，七分養(yǎng)。調(diào)養(yǎng)得當，以弱勝強。
蟋蟀最早是籠養(yǎng)，為了聽聲，之后看斗，因南北方氣候不同，用罐不一樣。蟲器做工尤其以精致為尚。澄泥為佳，細膩的泥料，保護好不磨損大將軍的爪鋒牙齒。罐體要寬大透氣，能減少溫差，空間大，又防止跳逃。
《促織經(jīng)》說“盆須用古不須新”，老罐經(jīng)過時間，燒制過程裡壞的物質(zhì)都從氣孔裡散發(fā)盡。之后，發(fā)展出三秋用盆，早秋、中秋、晚秋，營造不一樣的空間。罐上有淺浮雕、白描看題材。淨面罐用泥要好，看弧度的設(shè)計，線條看起來也美，實際是為了減輕蟋蟀跳起來碰撞，這裡都有道理。
明代罐不大重視名款，但文人氣息已經(jīng)較重，賞玩兼具。清代中后期開始，制作工藝提高，名家輩出，式樣、風格越來越豐富。除了選罐用器，喂食飲水、飼養(yǎng)調(diào)理有門道。
借一個玩字，也是一個側(cè)面，看龔、高兩家家傳珍玩里的往事。
前清的高官、末代的翰林、西泠的宗師，這裡面有翰苑中人深受正統(tǒng)的傳承，他們專研細緻，譬如每日早起臨碑，有堅韌精神的一面。
另一方面，也只有這些雅玩器物，在見證晚清民國文化界的流變時，在容納西泠印社中人的追求中，還保留他們不為人知的，十分有趣、有人情味的一面。
談學術(shù)的源流，不妨讓學問家去獨佔文題。篆籀文字、古法山水可以厚重生命，但性靈不丟，賞藝才入情入理。心裡這份閑，閑出意義和價值，生命的自由空間。
說到底，弄出一種有追求的閑雅，倒成了君子之志。
瞿瞿吟，無拘無束放性靈。
本專場精彩拍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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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宣德 · 大明宣德年制款澄泥浮雕八仙過海圖蟋蟀盆
罐底款識 ：大明宣德年制。
盒上墨書題簽 ：明宣德澄泥促織盆。褱。為龔心釗題簽。
說明：原配藍色錦盒。澄泥罐底款為“大明宣德年造”方框豎款。款識筆法與宣德官窯及官窯漆器款識一致，可推測為皇家訂制產(chǎn)品。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通高 ：10cm 深 : 8.5cm 外徑 ：13cm 內(nèi)徑 ：10.8cm
RMB: 10,000－20,000
此拍品澄泥精工制作，質(zhì)地細膩滑潤，紋飾精美，古樸典雅，亦為明宣德蟋蟀罐代表之作。與景德鎮(zhèn)明代御器廠遺址出土的官窯蟋蟀罐，器型特征相同，罐身皆為鼓形，平蓋式，蓋面及底足玉璧形。罐鼓形蓋面及罐身，在素地之上再滿飾紋樣，高浮雕八仙過海紋。此裝飾技法與永宣時期漆器的裝飾工藝相同，在雕刻之前罐身皆為素面，工匠根據(jù)提前繪制的“官樣”將紋飾外的澄泥剔除，做出數(shù)層高浮雕圖案，以海水紋、云紋為底，再浮雕八仙人物，蓋面亦裝飾海水紋及云紋，一仙女飄拂期間，姿態(tài)婀娜，衣裙飄逸。整體刻畫生動，工藝精細考究。代表了明代早期最高的工藝水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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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·徐茂忠制款紫砂刻荷塘清趣圖蟋蟀罐
蓋面款識 ：徐茂忠制。
說明 ：原配藍色錦盒，其上墨書題簽 ：紫砂盆。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RMB: 10,000－20,000
此為高浮雕花卉紋南方盆。壁薄以強調(diào)透氣性，外形上亦古雅而靈秀。紫砂胎，泥料細膩，因年代久遠，表面已形成純熟黝黑包漿。呈鼓形，玉環(huán)蓋，腹部微微鼓起刀切底。腹部高浮雕紋飾頗似明雕漆器風格，展現(xiàn)一幅荷塘清趣圖。荷葉、荷花、水草隨風搖擺，水仙花亦姿態(tài)生動，與漆器有異曲同工之妙。蓋上留有三個小孔，可為蟋蟀透氣之用。蓋面印戳，有陽文“徐茂忠制”。為制罐名家，清代早中期，制家對姓名款式比較重視，會落上堂名款或齋名款，制作上更加精益求精，形式多樣，對盆身漸漸有了更多的裝飾。傳統(tǒng)紋樣和繪畫以線刻的方式出現(xiàn)在盆身上，形成清代蟋蟀盆紋飾的典型風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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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 · 舊制促織窠一組十件
說明: 原配難翅木蓋盒。盒上墨書題簽: “舊制促織窠。辛酉裝置。囊兮。水晶、白瓷、紫砂、文石”。此與龔心釗舊藏器物特有包裝一致，其對器物的珍愛可見一斑。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最大過籠高 ：3.5cm 長 ：7.5cm 寬 ：4.5cm
最小過籠高 ：4cm 長 ：7.5cm 寬 ：4cm
RMB: 10,000－20,000
王世襄先生說名貴的促織窠像罐一樣，也分萬禮張和趙子玉兩個系列。此組促織窠從造型及紋飾判斷頗似趙子玉系列。回紋力挺，稜角快利，立墻較高、花紋精細，但制作精巧，具有名家遺風。趙子玉制器亦常不見款。本組促織窠材質(zhì)各異，分別有澄泥單棗花促織窠、澄泥桃鈕萬錢紋促織窠、紅泥梅花紋促織窠、水晶圓紐促織窠、澄泥嵌云石壽山鈕促織窠、五花石促織窠、白瓷單釉促織窠等，材質(zhì)之精，質(zhì)量之高，且能存有如此大量，實屬難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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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宣德 · 宣德年造款壽山石蟋蟀罐及趙子玉款白泥蟋蟀罐一組四件
白泥罐蓋背面款識 ：古燕趙子玉造。
壽山石罐蓋背面款識 ：宣德年造。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說明：原配紅木蓋盒有龔心釗題簽 ：明宣德供品，褱兮。壽山石促織雌罐。說明此套蟋蟀罐一邊可能裝雌促織，一邊裝雄促織，以便外出。惜反面題簽已失。
1. 通高 ：10cm 深 :7cm 外徑 ：6.7cm 內(nèi)徑 ：4.8cm
2. 通高 ：10cm 深 :7cm 外徑 ：6.7cm 內(nèi)徑 ：4.8cm
3. 通高 ：9.5cm 深 :5.2cm 外徑 ：6.4cm 內(nèi)徑 ：5cm
4. 通高 ：9.5cm 深 :5.2cm 外徑 ：6.4cm 內(nèi)徑 ：5cm
RMB: 10,000－20,000
款者簡介 ：趙子玉［清］，北京人，活動于康熙年間。善制澄泥蟋蟀盆，式既古雅，刻鏤亦精。時人多珍之，稱其僅次于宣德的蛐蛐罐。
此拍品一組四件，二罐為一對，長形圓筒狀，大小形制均相同。一對為壽山石所制，表面已形成玉化包漿，質(zhì)地堅硬。蓋面中間飾卍花紋，外環(huán)凸起一圈陰刻云紋，形制小巧玲瓏秀麗，紋飾規(guī)整典雅。一對為澄泥制，灰白泥，滿包漿皮，材質(zhì)堅韌細膩，內(nèi)壁厚實，為北罐制式。罐內(nèi)均以夯實堅硬黃土為地，是清代小件蛐蛐罐中的精品。此形制應(yīng)為特小盆罐，超出常規(guī)，遂成珍異。留存者屈指可數(shù)，為養(yǎng)家所樂道。四具一堂，裝入提匣，專供前秋、中秋上局使用。澄泥蟋蟀罐蓋背面有長方形陽文雙線印框 , 框內(nèi)陽文楷書“古燕趙子玉造”六字 , 字體圓潤工整。名家款且制作精美，有可能為王府公主或內(nèi)眷定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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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·舊制促織窠一組十件
說明：促織窠其中一對為澄泥制者，方勝鈕，其上有落款: 含芳園制。道光癸卯。可見有明確紀年款。此組促織窠有九件為澄泥制，余一件為瓷制青花，雙花形，水草魚紋，青花發(fā)色淡雅，繪工精湛。其中一對為澄泥制者，方勝鈕，其上有落款：含芳園制。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最大過籠高 ：3.5cm 長 ：7cm 寬 ：4cm
最小過籠高 ：4.5cm 長 ：8.5cm 寬 ：4cm
RMB: 10,000－20,000
道光含芳原共三種(三年)，泥質(zhì)不同，分別為壬寅(黃泥)、癸卯(灰白泥)、甲辰(黑灰泥)。可知此為灰白泥制。王世襄先生在其書中謂: “道光時，'含芳園制' 盆乃其佼佼者，用泥不亞于趙子玉，款式亦樸雅可喜”。可見帶有含芳園款器物等級之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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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康熙·青花螃蟹紋蟋蟀水池一組十二件
說明 ：原配嵌癭木面紅木盒。原配紅木盒上有墨書題簽 ：康熙青花水池。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高 ：1cm 直徑 ：3.5cm
RMB: 10,000－20,000
《蟲魚雅集》謂 : “螃蟹及青花大水槽亦較早，時代均在雍正、乾隆年間，或稍早。”推測此螃蟹紋青花水槽年份應(yīng)為清早期，藏者對其亦有考證，水槽做工講究，呈橘瓣形，螃蟹、花卉畫工精細，活靈活現(xiàn)，為水槽中精品。
清· 湘妃竹及紅木引草筒一組八件（內(nèi)有引草等若干）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RMB: 10,000－20,000
引草筒以湘妃竹及紅木為材，湘妃選材精良，斑紋影影綽綽，暈輪自然，表面已形成溫潤自然包漿，有臘底白花之美。另兩只為紅木所制，木紋清晰致密，打磨光滑，已形成玻璃包漿，色澤幽深，遠遠視之，有紫檀之質(zhì)。把玩佳器，甚為怡情。筒身配蓋皆為贈品。另有若干引草桿藏于筒中。
清·趙子玉款白澄泥平蓋式小蟋蟀罐一對
蓋底款識 ：趙子玉。
罐底款識 ：趙子玉。
說明 ：原配墨綠色老錦盒。
RMB: 10,000－20,000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通高：7cm 深:5cm 外徑：6cm 內(nèi)徑：4.5cm
款者簡介 ：趙子玉，活動于康熙年間。善制澄泥蟋蟀盆，式既古雅，刻鏤亦精。時人多珍之，稱其作僅次于宣德的蛐蛐罐。
此對蟋蟀罐為北罐，澄泥制。澄泥極細，色呈暗黃灰色。圓形高桶子、直腔，蓋面及足底為雙環(huán)套月。罐身挺拔制作精工，罐內(nèi)以堅固平坦的夯土為底。蓋腔相扣，嚴絲合縫。此對為特小盆罐，超出常規(guī)，頗為少見。蓋底及罐底部蓋長方形戳，陽文落“趙子玉”款。此為趙子玉盆常規(guī)落款樣式，一般都在蓋底和罐底落款。此罐所用泥料、形制及包漿頗得趙子玉神韻。且成對出現(xiàn)，更為難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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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· 祥記款紫砂蟋蟀罐
RMB: 10,000－20,000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清 · 吟秋館款白泥盆
蓋上銘文 ：吟秋館。
罐底銘文 ：吟秋館。
說明：原配黃色菱花形錦盒，盒上題墨書 ：白砂盆，吟秋館。
通高 ：10.5cm 深 :7.2cm 外徑 ：12.2cm 內(nèi)徑 ：10cm
RMB: 10,000－20,000
來源：龔心釗舊藏，高振霄、高式熊遞藏。
